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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节(1 / 2)





  凌翠有些疑惑:“银子?”

  云溪解释道:“宫里的规矩比海深,如果没有黄白之物作为进项,哪个有胆子敢来趟这浑水?”想了想,又道,“不管数目多少,你且让他放心地收下。回头崔文君再来时,如若还有,再接着收。等她锋芒被磨得差不多了,第三次来时,你再引她来见我。”

  凌翠登时会意,赶紧去办。

  待她回来后,云溪已另换了一身青衣儒衫的男子打扮,道:“方才差点儿忘了,今日文莺湖有赏荷会,我寻思着那里荷花开得正盛,且人又多,方便掩人耳目,前几日便早早修书姬四娘,让她设法带谢承运去那里见我。”

  然后,叹息一声,感慨道:“有些事,纸上谋划得再详细,终究不如当面商榷来得有把握些。这个谢承运,从前我倒是小觑了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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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凉风习习,文莺湖烟波浩渺,碧色的水似一块深邃纯澈的绿玉,透着说不出的清凉。放眼望去,水的南岸有一大片半人多高的荷花,粉白相间的花朵娇妍绽放,间或有只顶着绿宝石似的大眼睛的蜻蜓点水飞过,轻轻落在才冒出尖尖角的荷叶上。

  云溪扮作一个年轻俊俏的世家公子,带着书童凌翠和仆人褚冲,在特许做生意的几十艘画舫里挑花了眼,“终于”相中姬四娘的船。

  这次,她的画舫布置得十分舒适古朴,笔墨纸砚和茶水一应俱全,船舱里书香气四溢,十分符合云溪眼下的身份。

  只因是打着参加“斗诗”名义来的,云溪少不得依照规矩,命姬四娘先摇橹往湖心亭停靠一阵子——那里,北邺赫赫有名的大学士顾秉之正在公布以诗会友切磋丹青的方法,周围密密停靠着二三十艘画舫和几艘供寒门书生免费乘坐的大船,少说也有几百号人。

  姬四娘把船停在一个稍稍有些远但又刚好能看到湖心亭的位置,云溪坐在船头摊开纸笔,顷刻间,已挥就了一幅□□十足的蜻蜓立荷图。

  这时,平稳的船身忽然被撞得轻轻一震。

  云溪抬起头,看见一身胡服的谢承运从对面一艘画舫上走出,朝她郑重偮了一礼道:“陈郡谢樽见过公主!”

  彼时水面船只极多,偶尔画舫与画舫挨得近了,相互摩擦碰撞时常有之。因而他这一礼远远看上去就是在赔礼,并没有引起什么人关注。

  云溪微微颔首,却没有起身,反而朝他拱手回礼道:“上回醉仙楼中谢康乐仗义执言,静乐感激不尽!”昔日前楚时陈郡谢氏世袭康乐公,如今谢承运掌家,故而有此称呼。

  谢承运赶紧又回了一礼:“在下是个粗人,有什么说什么,让公主见笑了!”

  云溪稍微勾了勾唇,明灿灿的一笑,晃得谢承运有些心神恍惚。

  惦记着早晨元焘临走时说中午同她一起用膳,云溪看了看谢承运,决定速战速决:“陈郡谢氏平定水患休养生息,这几个月已恢复的差不多了。然而听说梁贼最近实施土断整顿吏治,重用寒门打压士族,恐怕长此以往,就算你陈郡谢氏恢复了昔日十之八九的实力,倘若再不出手,难免会遭他毒手,被削藩免官。”

  谢承运这时为了掩人耳目,也已经照着云溪的样子坐在他那艘船头,提笔赋诗。

  听了云溪的话,他叹了一口气道:“若非如此,公主以为谢樽为何如此着急地远道而来北邺?如今之计,也唯有请公主出面,方能主持大局!”

  腹痛

  云溪想了想:“谢康乐是想在幕后谋划,还是想去沙场领兵?”

  谢承运道:“谢樽手无缚鸡之力,提笔尚可,打仗就勉强了些。公主可有良将人选?”

  云溪早猜到他养尊处优惯了,虽因承诺和形式被迫与自己结盟,但未必见得就愿意去出这个头,遂退了一步道:“我确实有个将才,但还需些日子方能准备好。”

  谢承运道:“如此甚好!”

  然后突然问:“公主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为何不说服始光帝向南梁开战?我等再伺机起事,事半功倍!”

  始光帝,便是元焘初登大宝的年号。

  云溪垂下头,想起元焘才即位不久,根底尚且不稳,且狄皇因为淑妃母子双双失势的缘故十分恼怒,仅两月有余,与西狄边关大大小小冲突十余次,恐怕就算自己开口,元焘即使点头也是勉为其难,更况且,在她心底里还有个念头,是不想让元焘以为她之所以允了他,是为了复仇……

  握着狼毫墨笔的素手微微一顿,云溪攥紧手指,咬唇道:“子非鱼,焉知鱼之愁也。此事就算我磨破嘴皮,能左右形势的,还有朝堂上那些悠悠众口。”

  “公主说的是!是谢樽唐突了。”谢承运放下纸笔,忽然拱了拱手道,“其实谢樽此来还有一事。”

  “谢樽虽手不能武,然而身在南梁一日,就需得做南梁的朝臣一日。梁帝打压士族,谢氏其实已然受到牵连。从一个多月前,陈郡谢氏,便只有康乐县侯,而再无世袭的康乐公了!”

  云溪愕然。

  “临行前,谢樽已征得家中长辈同意,此番面见过公主之后,便去赴任散骑常侍。届时,谢樽自会将那张仪的离间计发挥到极致,望能与公主里应外合,成就大事!”

  两人正自说着,丝竹声袅袅的湖面上,悦耳的琴声忽然戛然而止。

  “快看!”

  “是春意阁的夏月!”

  过往船只上的议论声传来,云溪应声抬头,一眼看见夏月身着一件雪白长裙出现在湖心亭,秀眉不禁微蹙。

  不少画舫纷纷调转方向,又朝湖心亭靠拢。

  谢承运的船虽没有挪动,但他远远眺望夏月片刻,却赞了句:“不想北邺竟还有如此闭月羞花的美人!”

  这时,夏月见人聚得差不多了,抱琴朝众人福身一礼,款款道:“夏月幼时颠沛流离,不幸沦落青楼,幸而十余年间卖艺不卖身,保得清白。如今夏月无心继续蹉跎岁月,愿以千金为嫁妆,求一有情郎!”

  话音刚落,四下里喝彩声起,无数人跃跃欲试。

  有道是自古名士爱风流,顾秉之想来是与夏月有旧,此时更帮着她说话:“为博个彩头,今日咏诗斗画的前三名,皆有资格与夏月共膳,届时,她将从中择其一以身相许!”

  云溪不禁暗暗称奇:“之前她还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,怎么宗嗳才把话传到,她就如此这般大张旗鼓地择亲,也未免太意气用事了吧?”

  谢承运闻言却“哗啦”一声把手中折扇猛然合住,大声赞道:“这个美人倒是有趣的很!谢樽且去看一看,或许能拔得头筹,成为美人的入幕之宾也未可知。公主且慢慢赏荷,你我后会有期!”

  云溪望着谢承运乘舟远去,也不知为何,平静的心湖突然掀起波澜。

  夏月,的确看似已经放手,可她真的甘心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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